借着月亮的微弱光芒,父亲在家中翻找着自己的武器——两把生铁铸造的环首大刀,但就算是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对心爱的宝物。
“你在找的是这个吗?”
我把事先藏好的双刀递了过去。
父亲对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转身走出了家门踏入了深沉的夜色里。莫名的心里生出一种不吉的预感,我觉得父亲不会再回来了。
这预感近乎残忍的折磨着我,于是在父亲出发之后的第三天我追了上去。
在成功平定了始于汉灵帝光和七年(公元184年),由巨鹿人张角发起的农民叛乱,黄巾军之乱后,东汉并没有迎来真正的和平,外戚专权,十常侍之乱后,汉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又发生了董卓擅自册立汉献帝刘协毒杀汉少帝刘辩的事情,由此可见在历史上的某些时段里当皇帝并不总是一件美差。
初平元年(190年)正月,各地群雄起兵,打出讨伐董卓的大旗开始起兵了。
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这些是当时的主力部队。
孙坚接到的命令是与后将军袁术会和,策应袁术袁公路的作战。当他见到袁术的时候已经是冬天的时候了。
有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连战连捷,但战争之神不会一直青睐一个人。在孙坚于初平二年二月向向梁进军途中遭遇了董卓部将徐荣,自恃武勇过人的孙坚轻敌冒进中了徐荣设下的圈套几万人的部队只剩下一万多人,陷入敌军的包围圈中。江东的高级将领们经过短暂的商议制定了一个计划。
时间是深夜,远处的山峦还笼罩在漆黑的帷幕里的时候在祖茂祖大荣的带领下隶属于祖茂的部曲展开了突围。
尽管是在作战,骑在马上的祖茂却出人意料的戴着自家主公孙坚的赤色头巾身上穿着平常所穿的衣服,并没有穿戴盔甲。
和主人一样,祖茂坐下的战马也没有披上甲衣,唯一的装饰就是挂在脖子上的一串铃铛。在他们的身旁,是策马与他们并行的副将布纯。
“大荣大人您为何要戴上主公的头巾呢,随便找个士兵冒充下不是也可以吗?这举动简直就是在自杀啊!还是说您不忍心让士兵们成为替死人之人?”
行军队伍的两侧,是长满葵花的花田,似乎是沉醉于花香之中,祖茂微闭着眼睛,轻握缰绳任由马匹迈着悠然的步伐向前移动。
“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布纯布子文的眼睛呢。其实你也可以和主公一道离开的,没有必要非跟着我一起送死。”
“您在说什么呀,祖大人。您以前可没少救过我的命。攻打宛城的时候要不是您替我挡了一刀恐怕现在站在这里跟您说话的就是无头尸了。要不是有您提携,我说不定连偏将都当不上呢。如果在这种关头丢下您,死后见到了我的父母他们问起您来我该露出什么表情回答才好呢?”
性格刚毅的布纯想起祖茂往日的恩情,居然哽咽起来,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睛里打着圈。
实际上布纯的年龄和祖茂相差有17岁,这几乎是父亲与儿子的年岁差了。布纯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病死了,只是远房亲戚的祖茂听说了这件事便一下子把布纯揽了过来,对其像自己儿子一般照顾。
“说的也是,如果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走,你就不是布纯了。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教出来了一个长着石头脑袋的笨蛋啊。”
听到布纯这么说,祖茂无可奈何的苦笑道。
“说的对,我本来就是这种笨蛋啊。”
“虽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但同时也是我喜爱的义子,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原本双手都握在马缰上的祖茂,伸出左掌搭在了托布子文的肩头,声音里满是慈爱。
“哎呀呀,我还真是侍奉了个了不起的父亲啊。”
布子文慌忙把看向祖茂的脸扭到一旁,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名武将,哭泣的模样被主将看在眼里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话说,不想让主公去死仅仅是因为他是主公,仅仅是因为忠诚吗?”
“确实,孙坚是一个无可挑剔近乎于完美的主公,值得我祖大荣为其献上忠心。但是……我想这次应该并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
“嗯,不是这个原因,他今年不过19岁,还是个未举行弱冠礼的孩子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如此而已。”
仿佛在聊着昨日天气般的语气,语调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但布子文知道自己义父的心中恐怕已是波涛汹涌。忠义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布子文对此并不明白,他加入孙坚一部并不是有多仰慕孙坚的威名,想为其献上忠义。完全不过是因为祖茂在这里而已,如果祖茂加入的是辽东太守公孙龙那种货色,他也一定会跟在祖茂马后站到公孙龙的军队中间。
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结论的布子文最后只好把这奇妙而复杂的情感归到了和亲情类似的一类感情上。
“原来如此。”
布子文配合性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祖茂的话语,随后他又将话题引到了祖茂唯一的嫡出祖德上。
“没想到把祖德小弟派到袁术那里催粮居然会救他一命呢。世事难料啊。”
本来只是表示感叹顺口说出言语,自己也不指望祖茂能够回答,没有想到听了这句话,原本微闭双眼的祖茂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陷入美好回忆般的微笑开了口。
“嗯,真是个走运的家伙,小时候就经常能躲开危险呢。以后祖家的兴盛就靠你们了,不愿意打仗经商也好,当农户也罢,努力地活下去吧。我想,对待忠臣主公不会太抠门的。鉴于祖茂忠勇有嘉,为国捐躯。追封祖茂为都亭候,赏良田百倾,黄金百两。钦此。”
“不对,不对是不是有点少了,咳咳,重来一遍。赏良田千倾,黄金千两,祖世子孙世袭都亭候。”
“贪得无厌啊,义父你应该去当商贾的,说不定能成为范蠡那种巨富。”
对于祖家的兴盛就靠你们了,布子文并未在意。又不是提前默诵的诗经哪里能没有口误呢。倒是听了祖茂美好的妄想,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要知道自家主公孙坚现在不过才是个小小的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呢。要是有候爷爵位和千顷良田还哪里轮得到祖茂享用。
两人慵懒地策马走在初秋的微风里,过了一会儿,祖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递给布子文一囊酒,布子文仰起头非常豪迈的将囊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即趴在了马头呼呼大睡起来。倒不是他的酒量有多差,之所以会醉倒的原因是因为祖茂事先在酒中放入了能让人陷入昏睡的药物。
等布子文再次醒来已然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那时这场突围战早就结束多时了。
“舍不得祖德死,难道身为义父就舍得让你去送死吗?”
将布子文送到孙坚的营帐,请求主公带着他率领大部队一起突围,是祖茂和孙坚一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虽说率领一些佯动部队冒充孙坚的主力假装突围,给主公减轻压力是祖茂自己提出来的,但是这是有一个附加条件的。
“天下没有白来的忠义,即使是自愿充当佯动部队吸引敌军注意,以及在没死的情况下兼负殿后任务,但老臣还是有请求的,把我的义子布子文带走吧。他才19岁正是和您一样的年纪,和您在一起他活下去的几率能大上一些,这孩子只要撑过这场战争日后绝对会为您献上一份力,成为了不起的栋梁的。”这是今早君臣二人达成的协议。
起初孙坚并不同意这位老将以无异于自杀的方式进行作战,程普,韩当,黄盖这三人也不愿意江东四庭柱因为这种事情就断掉一根。但祖茂是有名的倔强性格,他打定了主意,就算把刀口放到脖子上也不是能劝回来的。
“我的兵将们哟,有没有不想死的搭个话,不想死的站出来替我把子文送到主公的营帐里,然后也不必回来了,愿意种田的回家种田,想继续当兵的以后就多帮帮子文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祖茂我还有主公不会责罚你们的。”
最终1000余人的队伍里,站出来30几个士兵,布子文的护送任务最终会由他们来完成。祖茂骑着马巡视着余下900多人的队伍最终又选择了几十名年龄看上去可能还不到14的孩子凑成了一支百人队,目送着他们向孙坚的队伍赶去。
“老伙计你也走吧,你跟着我五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这场仗我看老祖我是挺不过去喽。既然铁定是打不过了,你为什么还要陪着我呢。战场上死的可不是只有人哟。”祖茂轻抚着爱马的鬃毛低声说道。
黑色的河曲马甩开祖茂的手,不满的打着鸣表示抗议。
“哎,和我一样固执的家伙,早知道就在今晚你吃的麦麸里撒上麻沸粉了。好,现在我就骑着你踏入咱们的战场,到时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次黑色骏马用面颊蹭了蹭祖茂的手,叫声也换成了愉快的低鸣。
送走了布子文,祖茂下达了让部曲加快进军的命令,一想到义子醒来后发现上当受骗而因此发怒的模样,祖茂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有重甲压迫的关系,他的双肩跟着笑声的节奏大幅度跳动着。
盔甲的作用无非是保护穿上它的人能在战争中保全生命,然而这场战争的战局已然明了到在打响之前就分出了胜负,900余人的部队首先是佯动吸引注意力,随后要在主公突围后负责阻击几万人的敌军追袭。没有任何悬念,无奈而残酷的现实近在眼前。
会死,即使是厚重的铠甲也无法从掌控死亡的神灵手中改写自己既定的命运。
没有办法规避,不能选择逃避,这是自己必须接受的事实。
反正都是要死的,死的舒服些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如果将自己的死视作必要条件,义子和主公的存活则是满足了必要条件所触发的必然结果。
无论自己的死还是义子与主公的活都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既然他们能够活下来,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再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自己的愿望依然能延续下去,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富春之月,吴郡故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月光缓缓地从群山的阴影和乌云的遮蔽中升了上来,在月光铺洒的花田里,祖茂坐在疾驰的马背上,吹着以前从士兵那里学来的口哨,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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